尽管整部作品很长,它在我的脑海中已几乎全部完成,就像能被一眼看清的美丽图画或标致体态一样,所以我能在脑中看到这作品的全貌……把它写到纸上的过程很快,因为所有事都……已经完成了;纸上写出来的作品与我想象中的作品几乎没什么不同。
贝多芬也确认了这一点:作品“出现,生长,我在脑海中听到、看到整幅图画成形并伫立在我面前,似乎铸成了一个单独的作品,于是剩下的工作就是把它写下来而已”。
当然,正如我在第二章提到的,贝多芬关于作曲过程的这种描述与贝多芬草稿本中显示的证据相左。原因很简单,贝多芬的这番话出自钢琴家兼作曲家路易斯·施洛瑟(Louis Schl?sser)的回忆:贝多芬在1823年亲自告诉他这番话。但直到五十七年之后,施洛瑟才说出这一点,而且这番话很明显地模仿了莫扎特的引文。而莫扎特的这番话则是1815年由约翰·弗里德里希·罗赫利茨(Johann Friedrich Rochlitz)捏造的,他在自己编辑的音乐期刊上发表了这番话,文章标题为《一封莫扎特写给P男爵的信》。莫扎特和贝多芬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,是19世纪的音乐家和批评家认为他们应该说过。这些话是一个神话的一部分,对古典主义音乐的回溯性想象正是围绕着这个神话建构起来的。后来的作曲家,如马克斯·雷格(Max Reger),想要努力证明他们正是以这种方式来作曲的,但他们草稿本中的证据却显示出他们所做的绝非如此。你可以觉得后世作曲家们的做法很好笑,也可以觉得这让人感到悲伤,这取决于站在什么角度来看。